“你在,永远是春天”系列——小满篇:一个女儿的自白

发表时间:2020-08-08 15:45

四月小,甘七日。小满。苦菜秀。


今天是小满,也是父亲的生日。


我曾经困惑于这个节气的名称,后来查了书,才知道:到了这个时节,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。不过。这些作物还未成熟。所以称为小满。


而到了小满,便是苦菜生长的时候。在我的老家,一定会是漫山遍野的苦菜黄了吧。


小的时候,我不喜欢吃苦菜,它又苦又涩,让人难以下咽。大了以后才知道,它有许多珍贵的效用,比如清热、冷血、解毒。于是开始接受苦菜,吃得多了,竟然从中吃出甜味和香味来。


我觉得,苦菜就象我的父亲。严厉冷漠的外表曾经让我觉得苦涩难受,可我用心去体会的时候,才知道里边包含着一颗多么慈爱的心。


而这些,是我在小的时候不能了解的。曾经,我坚定的认为父亲是不爱我的。


他没有文化,教育儿女的方式无非是棍棒和拳脚。我做了丁点错事他便大发雷霆。从小我就怕他,在他面前永远战战兢兢,话也不敢多说。


我上初一的时候,因为迷上了看小说,期中考试的时候,成绩从班里的前三名一下子降到了二十几名,父亲暴跳如雷,把我的小说全都付之一炬,然后罚我不准吃晚饭,在院子里跪了三个多小时,母亲怎么劝他都不听。


我在院子里罚跪的时候,天上下起了细细的小雨,我的脸上湿湿的一片,分不出雨水和泪水。我在心里叫着父亲的名字狂喊: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闺女?如果是的话,怎么能这么对我呢?你是个魔鬼,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。


那次罚跪,让我病了一星期。从那以后,我开始恨他。我用我的冷漠来对抗他的冷漠。学习却刻苦了起来,我要走出这个家门,永远不要再见到他。


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我看到父亲的嘴唇有点颤抖,我以为他会说几句表扬我的话,但是,他什么也没说,还是如以往那样沉默。我对他,真是彻底失望了。


大学毕业后,我留在了省城,在一家小公司上班,然后很快的恋爱结婚。


我成亲那天,我一早就听到父亲起床,接待乡亲们。等到我上车的时候,却看不到父亲,母亲将我送上了车,哭得泪人一样。上了车,我悄悄地问坐在车上的弟弟:“咱爹呢?”


弟弟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,他说:“咱爹去屋后了,我看他抹着眼泪走的。”


我心里一酸,父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泪。


出村的时候,远远的,我看到屋后,父亲蹲在那里,身形很单薄,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,似乎在擦泪。我的心里有些疼。看着那个已经老去的背影,我对他的恨意突然一下子消失了。


新婚之后,每一次往家里打电话,接电话的总是母亲。有时,母亲将电话给父亲,说:“孩子的电话,你也接一下。”


父亲接过电话,两边往往都会有一两秒钟的沉默,这种沉默是尴尬的。父亲总会说那两句:“工作还好吧?生活还好吗?”我在这边说:“好。”听着父亲越来越苍老的声音,我往往会觉得心酸。


更多的时候,我是通过母亲的电话才知道父亲的一些事。


“你爹又跟我说起你小时侯罚你跪的事儿,你别怪他心狠,其实他是为了让你有出息才那么做,他给我说过好多次,说对不住你。”


“昨天晚上你爹半夜起床,说是做的梦不好,非要我打电话给你,他自己总不好意思打给你。其实你爹很想你,但总是要推到我身上”……


听着听着,我的眼眶就湿润了。


渐渐的,我和父亲都褪去了冷漠的伪装,开始和别人家的父女一样,聊聊天,说说笑。我非常珍惜这迟来的亲密,真希望能永远这样。


可是,父亲的健康让我担忧。他一直嗜酒,又节俭惯了,舍不得买好酒,经常从村里的小卖部买那种劣质的白酒。那种酒味我闻着就刺鼻,对身体还有什么好处呢?


我劝父亲戒酒,父亲笑笑说:一辈子就这么个爱好,要是连这点乐头也没了,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啊?


我一听就急了,冲他嚷嚷着:谁说没意思啊,要是你离开了,我怎么办啊?


可是父亲的话也有道理,他这一辈子,只爱喝酒。如果酒没了,他也就没什么乐趣了。我不愿意看到没有酒喝而愁眉苦脸的父亲。于是,我开始象我那些朋友打听,什么是健康的酒。


几个喜欢喝酒的朋友众口一辞:春开窖啊,当然是春开窖。


春开窖?


是啊,你没听说过秋收、冬藏、春开窖吗?一听就不是勾兑的,真藏实窖,百分百的粮食精。


于是在今天,父亲六十大寿的时候,我送给父亲的礼物,是两箱春开窖。父亲摩挲着酒瓶,爱不释手,但是嘴上却责怪我:这酒包得这么好看,肯定很贵吧?又浪费钱。


我故意装得轻描淡写:可便宜了,一瓶还不到10块钱呢,你就是一天喝一瓶我也买得起。


父亲轻松了:那就好,那就好。你刚买了房子,经济不宽裕,别老在我身上花钱。留点钱给自己买点好的吃,你看你瘦的……


我的泪水,终于流了下来。我决定,我会把这个谎话说到底,让父亲在以后的岁月里,永远喝“便宜”的春开窖。


表达对父亲的爱,我选春开窖。因为,这是绿色健康的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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